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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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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北京回上海的這天,隨行工作人員都看得出陸亦修心情很好。

陸影帝向來對娛記厭惡至極,但這天下飛機,他破天荒地在機場裏擺了快半個小時的pose,給娛記們回家交差。可惜,陸影帝的心情就像是六月的天,說變就變,擺拍半個小時,走出機場大廳的那一刻,也不知他看到了什麽,突然冒起火來,狠踢了自己的行李箱一腳,號稱行李箱中愛馬仕的RIMOWA不幸陣亡。

娛記們一秒抓拍,迅速傳到微博。

陸影帝一眾粉絲嗷嗷大叫“男神發狠勁的樣子也太帥了吧。”

只有陸亦修知道,他生氣的點究竟在哪裏。

還記得半個月前,他從上海機場出發,與陳應月約好下次回上海給他接機。他以為半個月不見,應當是小別勝新婚的好日子。前兩天陳應月在微信上對他愛理不理,他甚至一度認為她是在為給他驚喜做鋪墊。結果出了機場,楞是沒看見陳應月那根爛木頭,一口氣簡直跌到谷底。

他氣到快要爆炸,一個電話撥給田悅,要了陳應月在上海的住址。

五個小時的電話會議後,陳應月的嗓子基本是啞了。

去公司洗手間洗了個臉,對著鏡子,她將披散的頭發束成一紮,拍了拍臉,取了手機,回到剛才的會議室裏,對著公司座機拍了張照。發到朋友圈,配文“聲嘶力竭”。

沒一會兒,叮咚叮咚來了好幾條回覆。

陳應月累壞了,懶得再看手機一眼,拎了包,就下班了。

回到她在上海租住的公寓,換好拖鞋,肚子咕嚕嚕地開始叫。

廚房裏一堆狼藉,水池裏堆了一個星期前的盤子,上頭泛著白色的黴菌。她掙紮了一會兒,還是繞到陽臺,取了個塑膠手套,準備跟廚房裏那些家夥大幹一場。

手套剛沾上水,門鈴就響了。

她趕緊去開門,結果打開門看見了沈亮,心裏一空。

她也說不出為什麽會有一種失落的感覺,大概是因為陸亦修跟她微信通知過,他今天回上海。但她又仔細想了想,陸亦修是不知道她在上海的住址的,也不知自己在白白期待什麽。

“很意外嗎?”沈亮憨厚地笑笑。

“沒有沒有。”陳應月回過神來:“怎麽忽然想到過來了?”

“看到你朋友圈,就猜你應該又是電話會議開了好幾個小時,話都說不出來了。我正好在這附近,就買了點梨給你送來,潤潤喉。”說完,他揚了揚手上的梨子。

“謝謝。”

經過沈亮的提點,陳應月才想起來,要去看看手機。

抓起手機的那一刻,她才發現塑膠手套還戴在手上,趕忙摘掉。

陳應月在上海的公寓格局很小,一眼就能看光整個公寓的全貌。沈亮瞧了一眼廚房,又瞧了一眼她剛脫掉的手套,問:“在洗東西?”

“嗯,最近加班太累了,都沒來得及收拾收拾家裏。”

“我幫你吧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

陳應月覺得打掃家裏是很私人的事情,依她和沈亮的關系,還不能麻煩他。

沈亮卻快速戴上了手套:“家裏沒拆遷那一會兒,我經常幫我媽幹農活,洗點盤子對我來說問題真不大。”

陳應月沒來得及看完手機上的未讀消息,從桌上抓了塊抹布,趕緊去阻止。

偏在這個時候,門鈴又響了,陳應月只好轉頭去開門。

敲開陳應月公寓大門的時候,陸亦修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。

陳應月手裏抓著塊抹布,大概是在打掃。玄關口有一雙男士皮鞋,上頭沾著灰黑的泥土。

陸亦修戴著墨鏡,看不出喜怒,但此刻,陳應月分明覺得那雙眼睛著火了。

“你怎麽過來了?”陳應月有點慌,一看就是做壞事被抓包的模樣。

“我不能過來嗎?”陸亦修卸下口罩,扔在鞋櫃上:“還是說你有更重要的人要接待,一刻都不能停下,所以我發了你微信幾百條信息都一條不回?”

陸亦修作勢要進來,陳應月趕緊擋在他跟前。

外頭的動靜,引起了廚房裏沈亮的註意。他在水龍頭上過了過手,從廚房裏探出個腦袋:“應月,是有客人來了嗎?”

“這口氣倒真像是個男主人。”陸亦修冷笑,跟陳應月咬耳朵:“還幫你打掃家裏,一看就關系匪淺。我可記得,你們老陳家的家教,是不能讓客人幫忙幹活的。現在碗都洗上了,關系可真不一般。”

陳應月臉一紅。

沈亮看見了陳應月與陸亦修的小動作。陸亦修還戴著墨鏡,看不出相貌。但遠遠地看著,沈亮就覺得陸亦修整個人氣質非凡,身為一個男人,他都覺得陸亦修有點好看。他索性脫掉手套,站到他跟前,沈亮長得矮,陸亦修是著名的衣架子身材,首先在氣勢上,沈亮就跌了份兒,他伸出手,對他說:“你好,我是沈亮。”

“你好。”陸亦修抿唇微笑,卻不伸手。

沈亮的手懸在空氣裏,有點尷尬,過了一會兒,才自顧自地收了回去,“怎麽稱呼呢?”

陸亦修摘下眼鏡,微微一笑:“我姓陸,陸亦修。”

沈亮嚇得下巴都險些掉了,他知道陳應月半只腳踏在娛樂圈,總認識幾個不大的明星,卻不曉得她竟然還有陸亦修這麽大腕的朋友。天知道他媽、他表妹全都是陸亦修的粉絲。第一次見明星,他有點緊張:“陸先生,您好,我家裏人都很喜歡您。沒想到您居然跟應月是工作上的朋友,真讓我太驚喜了!”

“工作上的朋友?”陸亦修眼睛一瞇:“小月亮是這麽跟你介紹我的?”

聽他叫她小月亮,陳應月下意識地捏了一記陸亦修。

傳言中,陸影帝脾氣極為暴躁。沈亮小心翼翼地問,生怕觸到他的逆鱗:“我猜的,她做編劇,您是演員,說不定是工作上的夥伴。”

“哦,還沒問呢,你是小月亮的……”

“應該……”沈亮有點臉紅,偷瞄了一眼陳應月:“如果應月不反對,那我應該是她的男朋友。”

“那我怎麽不知道呢?”陸亦修反問。

“還是我來介紹一下吧。”陳應月擔心陸亦修在沈亮面前露了餡,趕忙阻止:“陸亦修是我高中同學,他來找我有點事兒。”

“難怪!”沈亮一拍腦袋:“我們都是老鄉,陸先生還是我們南城之光呢!”

沈亮又說:“聚立集團也是誕生於我們南城,我聽說您是聚立集團的太子爺,我們公司還跟您公司有點合作呢。”

提及聚立集團,沈亮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,停頓了一秒,又看了一眼陳應月,才岔開話題:“沒想到您居然跟應月認識,那等我跟應月辦婚禮的時候,給您寄張請柬,您可一定要記得來。”

“等等。”陸亦修皺著眉,出聲喝止沈亮絮絮不斷的話茬。

他脫掉自己的鞋子,放進鞋櫃裏,轉頭又看了陳應月一眼:“所以,陳應月你現在是默認了他是你男朋友?”

桌上鮮嫩的梨子忽然進入了陳應月的視野,面前,還有沈亮期待的眼神,等了片刻,她忽然點頭:“我和他見過家長,嚴格意義上來說……是的。”

“哦,好。”

陸亦修出人意外地平靜,他換了拖鞋,瞧了這間不大的公寓,轉身走向陳應月的臥室。

陳應月有點心慌,她太了解陸亦修了,知道他過分的平靜,就是爆炸的開端。

她趕忙去關臥室的門,卻聽見陸亦修揚著不大的聲音,在屋裏頭說:“我前兩天落在你家的襯衫去哪兒了?”

“還有我的電動牙刷,那可是飛利浦出的新年限定款,你可別告訴我你弄丟了。”

“當然,最關鍵的是我的內褲你都塞哪兒去了?”

“……”

陸亦修一股腦兒地將她衣櫥裏的衣服往客廳裏頭扔,陳應月的內褲bra散落一地,倒真像是他在找東西。

沈亮仿佛察覺了什麽端倪,正用疑問的眼神看著陳應月。

眼見陸亦修又開始發瘋,她根本沒時間跟沈亮解釋,趕緊找了借口,送了沈亮出門。

聽見“哐當”一聲門響,陸亦修扔衣服的動作終於停了。

“送走了?”他坐進沙發,兩條長腿悠閑地擱在茶幾上:“這回又是什麽借口?”

“陸亦修你到底是想幹什麽?”

“我不想幹什麽。”

陸亦修說:“我雖然知道你和那個沈亮沒什麽,但聽你承認他是你男朋友,我就是氣不打一出來。我陸亦修的東西,決不允許別人碰。”

“所以你一直覺得我是你的所有物?”陳應月反問他。

“至少我認為你一直是我的。”

陳應月冷笑一聲。蹲下身,她將客廳裏被陸亦修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撿起。好不容易洗幹凈的衣服,被他四處一扔,又得重新再洗一遍,她真的好累。喉嚨的疼痛,加上一天的疲憊全都在此時此刻湧了上來。陳應月覺得工作煩心已經夠糟心得了,卻偏偏還要遇上陸亦修這麽個不講道理的家夥,她真的好累。

她說著話,鼻子有點酸:“今天開了五個小時電話會議,都說不出話了。偏偏還碰上你個瘋子,這麽多衣服,又得重洗一遍了。我好累,陸亦修我就想平平淡淡地過日子,你能放過我嗎?”

陸亦修聽見她的哭腔,立刻騰地從沙發上下來,湊到她跟前,飛快地把地上所有衣服撿了起來,又蹲在地上,抱住她的背:“好了好了,都是我的錯。小月亮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,別哭了好不好。”

“我到底是哪裏得罪你了,你要這麽折磨我。”陳應月哭得眼睛都模糊了。

“我不折磨你,你就要開始來折磨我。我實在受不住,才這樣的……”陸亦修這樣回她,但又覺得不對,“呸呸呸,全都是我的錯,以後都你折磨我好不好,我什麽都忍著,都忍著。”

陳應月的哭聲終於停了會兒。

陸亦修知道陳應月不舒服,就開了電視給她看,自己跑去洗衣服。結果他沒想到,公寓裏的洗衣機居然壞了。他說好的承諾必須兌現,實在沒辦法,他只好把那一堆衣服全都手洗了。

他洗到中途,陳應月啃著蘋果過來巡視:“洗完衣服,把水池裏的盤子都洗了。”

“好,你開心就什麽都好。”陸亦修吃吃地笑,目光瞟到那雙塑膠手套,他又有點不樂意:“洗盤子可以,但這塑膠手套必須扔了。”

說完,他就將那雙手套往垃圾桶裏一扔。末了,還不忘用腳踩踩。

陳應月納悶:“你不是有潔癖,不能光著手碰油水嗎?”

“那也沒辦法,別人碰過的東西,我心裏更膈應。”

“隨你。”

陸亦修拎起一個盤子過了過水,眼底有些狡黠的笑意:“其實我知道他跟你沒什麽關系,甚至還有可能是第一次過來。”

“嗯?”陳應月一驚,很好奇他是怎麽猜中的。

“你不喜歡門口堆鞋,如果他常來,你一定會要求他把鞋放進指定的抽屜裏,而不是扔在門口。”他頓了頓,“我們一起住過兩年,我不至於這都不知道。”

“那你幹嘛還這樣為難我。”

“我只是想演一場戲,讓他知難而退罷了。”

“那我不得不誇你,陸影帝的演技簡直了。”

陳應月又從櫥裏搬出一摞盤子,“都積灰了,也一起洗了吧。”

“遵命。”

陸亦修好玩地拿沾滿洗潔精泡泡的手,刮了一記陳應月的臉頰,陳應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,從池子裏捧起一碰泡沫,直接糊在了他臉上。

冬季即將過去,日光照在陽臺上暖洋洋的。

陳應月有點兒困,拎起陸亦修扔在陽臺躺椅的外套,想往那兒躺椅上一瞇兒。她剛抖了抖那外套,就見口袋裏頭飄出一盒東西來。

是一盒金嗓子喉寶。

陸亦修向來討厭有中藥味兒的東西,也不知買這一盒是幹嘛。她懶得問,索性扔在一邊的櫃子上,不去管它。

瞇了一會兒也沒睡著,她打開手機翻了翻,才看見100+條微信消息,以及陸亦修在朋友圈給她的評論——

“傻貨,電話會議又廢話聊多了吧,給你買了喉糖,待會見。”

喉糖上創始人黑白的頭像顯得有些灰暗,但此刻陳應月心裏卻是溫暖的彩色。

她嘗了一粒,甜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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